牧羊少女

往事不会说谎。

【长得俊】过期牛奶

原图书馆“三十六度”主题联文

第八计 隔岸观火


-现背 / HE

-叙述视角特殊 / 时间线略调整 



谨以此文,送给长得俊,送给限定期少年,送给所有逆旅过客。

 


00.

 

2018的下半年,我本以为可以庸庸碌碌像度过平淡的二十代一样,毫无波澜地跨进三十的大坎。

可是,许下生日愿望好像才是上个月的事,交往四年的男友却在上周提了分手,转行工作了两年的传媒公司也在十一月二十日这天正式接受了我的辞呈。

 

在我这个年纪,失恋加上失业,听来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走出公司大楼,我抱着一堆废物扔进了垃圾桶,掏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庆祝”自己感情事业双双恢复自由。

 

地铁永远像个长条形的沙丁鱼罐头,情况如果好一点就是偶尔遇上良心店家做出的肉夹馍,肉馅儿贼实诚的那种。

 

北京好像从来都只有夏天和冬天,我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摘下正在循环播放nine percent新专辑的耳机,从小区门口的蜂巢快递柜里取出了一箱某天在某宝下单的纯牛奶。

 

刚进公寓放下牛奶的空档,我接到了林彦俊的来电,手机被冻僵的手从包里掏出时差点滑了出去。

 

对了,忘了说。

这年年初,某著名的视频网站播出了一档现象级综艺,叫做偶像练习生,有九位男孩在这个春天从中成功出道。

而我,当时是其中两位成功出道的练习生的选管。

 

他们一位叫林彦俊,另一位叫尤长靖。

 

我不知道林彦俊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自从四月六号那天告了别,我和他们二人几乎没再联系过。

就算是在微信对话框里,我和林彦俊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8月24日,那天我给他发了一条简单的生日祝福,他回复了我一个简单的谢谢。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趿着拖鞋,碎步走到暖气管边,将一只手搭在散热器上,另一只手按下了手机接听键,把听筒靠在了耳边:“喂,弟弟,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姐姐,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工作室?”

 

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港台腔,我发觉冻红的鼻子有些泛酸。

 

八月,林彦俊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当时我就想,事业更了进一步,小男孩儿一定很开心。

他一定是看到我发的那条朋友圈了吧,居然还记着我。

 

抬眼将整个二十平米的蜗居环视了整整一圈后,我仰起头,想要让眼泪倒流,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又轻松:“谢谢弟弟,不用啦,最近想休养生息了,哈哈。”

 

电话那头的男孩顿了顿:“好,那姐姐安心休整。如果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一定要找我。”

 

我沉了口气,说:“谢谢,你和小尤也要好好的。”

 

林彦俊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撒娇声线。

“林彦俊,你在和谁打电话呀?”

 

这个声音现在已经为好几首歌赋予了鲜活的生命。

 

电话里出现了一段短暂的空档。

我觉得我需要做点事情才能摆脱泪腺的支配。

 

于是在等待对方重新开口的过程里,我走到那箱牛奶面前,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拿起茶几上的小刀在纸箱封口处划了几下。

 

“长靖在我身边,他想和你说说话,方便吗?”

 

明明对方看不到,我还是不自觉在嗯了一声的同时点了点头。

 

手机交换时的杂乱声波在耳边响起,我打开冰箱,把牛奶一盒接一盒的放进去。

 

时隔多月,我听见林彦俊口中的小可爱在电话那边唤了一声“姐”。

声音甜糯,像颗草莓味的水果软糖。

 

 

01.

 

 

我被通知即将成为林彦俊和尤长靖的选管时,脑子里开始疯狂思索着宣传片里练习生们的模样,影像一帧一帧回放着,试图抓住与这两个名字相契合的人物形象。

 

北方的冬天很长,十二月银杏树上的金叶早已掉落满地,暴露出光秃秃的脆枝,正当此时,一群拖着行李箱的练习生们脸上挂着朝气蓬勃的笑容打破了廊坊大厂的寂静。


正式见到林彦俊的时候,他顶着一个顺毛瓜皮脑袋,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样子,面对陌生人时绅士又疏离,有点儿像青春偶像剧里的校草男主。

正式见到尤长靖的时候,他的头发有点卷,在光线下泛着栗棕,他的皮肤很白,见到谁都笑眼弯弯的,应该是个可爱的小开心果。  

 

尤长靖和林彦俊在香蕉娱乐时就是室友,然而这次进了大厂却没有分配在同一个宿舍。

 

尤长靖好像很热衷于串门,虽然他只爱串林彦俊的门。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去尤长靖宿舍找他的时候,十次里有九次是无法顺利找到人的。

我可算是整明白了,遇上尤长靖没回复微信的时候,我就直接奔向林彦俊的宿舍或者是林彦俊在的练习室,一找一个准。

 

“尤长靖,你还挺能让我省心的,叫人都不用重复跑两趟。”

我手里拿着一摞资料,走在尤长靖和林彦俊的身后,碎碎念了几句。

 

今天将进行第一期的正式录制,只见尤长靖还转过身来,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和我说话的时候一脸纯真:“姐姐过奖啦。”

 

他是真听不出来还是假听不出来我话里有话的?

 

尤长靖身边的林彦俊闻言,跟着偏过头来问我:“姐姐,我可以问一下还能换宿舍吗?干脆让他搬来我宿舍吧,这样也方便些。”

 

我清了清嗓子,正要故作严肃地反驳回去,刚要开口就看见尤长靖抬起胳膊,一把将林彦俊拽了过去,白皙的掌心攥成拳,软绵绵地锤了过去。

 

我听见他对林彦俊说:“不方便不可以不用问,你想干嘛!”

 

尤长靖的语气有些跳脚。

我有些纳闷。

 

练习生们在后台待机时,已经化好妆的林彦俊手里拿着一支眼药水,他拉过尤长靖的手,想要尤长靖替他滴眼药水。

尤长靖看看他又看看眼药水,软软糯糯的说了一句“我不敢”。

 

这时香蕉队友陆定昊突然出现,主动提议请缨替林彦俊滴眼药水,却直接被林彦俊伸手挡了回去。

“不行,我只想要你来帮我滴。”

林彦俊委屈巴巴地望着尤长靖,牢牢握住对方的手不允许撤退。

 

尤长靖无奈地叹了口气:“林彦俊你是小孩子吗?”

男孩说完,下一秒便乖顺地接过了那支眼药水。

 

我看见林彦俊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尤长靖,嘴角挂起了得意洋洋的憨笑。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扬言要制霸偶练的林彦俊撒娇。

后来啊,见怪不怪了。

即使他只会对尤长靖撒娇吧。

 

有次我遇上尤长靖和林彦俊时是个夜晚,我因为睡不着所以决定出门做个文艺女青年感受冷风吹,结果不远处走来两个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选择躲进路边的灌木丛里。

 

我离他们很远,尤长靖的手里好像还抱着一盒从全时买的海底捞自热火锅。

 

走近时,我隐约看见他们的手好像牵在了一起,更过分的是,林制霸慢慢把牵入手心的手放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02.

 

 

一月的廊坊已经步入严冬,窗外飘起了雪花,我远远地看到尤长靖不紧不慢的从外头走进楼内,身边跟着活蹦乱跳的灵超。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那杯关东煮还在向上冒着白色的蒸汽。

 

“尤长靖,你怎么又跑去买吃的了?林彦俊在化妆室等你很久了。”

 

尤长靖吞下一块白萝卜块,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充满疑问地盯着我。

 

我无奈扶额,刚想说话。


总算反应过来的尤长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咋咋呼呼地差点蹦起来:“啊!我去找他!”

迈开步子之前还不忘把手里的关东煮塞给了身边的灵超:“灵超,剩下的全归你了,我先走了!”

 

小卷毛跑起来的时候像一阵风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谁说这小男孩儿运动细胞不行的?

 

在番番的小剧场里,林彦俊还在为尤长靖迟到了整整三个小时假装生闷气,尤长靖一边笑一边推了一把林彦俊:“欸,你不要再玩这个东西啦。”

 

看到兔子急了,林彦俊一副满脸得逞的样子,对着尤长靖露出了一对可爱的酒窝。

 

拍摄过程中,只见摄影手忙脚乱的调整着镜头,导演实在看不过去,叫了卡之后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个……彦俊啊,麻烦多露露正脸好吗?这镜头里拍的你全都是侧脸。”

 

只见林彦俊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本正经地回应:“……不好意思导演,我右脸比较好看。”

 

坐在身边的尤长靖突然笑倒在了林彦俊的怀里,捂住嘴也绷不住发出“鹅鹅鹅”的笑声,似乎这句话在尤长靖听来,还藏着其他的意思。

 

一次大厂男孩们聚在练习室闲聊录影,尤长靖中途加入进来,他刚拉过凳子准备在林超泽身边落座,却被对面的林彦俊示意要他坐过来。

 

尤长靖拿着凳子走到林彦俊身旁坐下,以为林彦俊有事情要跟他说,于是他小声问着:“怎么了?”

 

林彦俊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不是喜欢左脸吗?坐这边露左脸方便一点。”

 

那时我才恍然,原来关于左右脸好不好看的梗就是出自于某只卷毛男孩。

 

 

节目组有次奖励了大厂男孩们一顿海底捞,最兴奋之人莫过于尤长靖。

 

刚踏入店内,他们二人直接自觉坐在了一起。

 

林彦俊见尤长靖对着满桌的涮菜望眼欲穿,警告了他一句:“只能吃一点哦。”

 

尤长靖闻言,抿着下嘴唇,眼底瞬间噙住了浅浅泪花,可怜兮兮地对林彦俊确认:“真的只能吃一点点吗?”

 

林彦俊最开始还能撑住,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不容置疑地应了一声“对”。

 

只见下一秒尤长靖突然抱住林彦俊的手臂晃来晃去,下巴倚在林彦俊肩头,鼓起腮帮子撒娇,整个人变得更加绵软娇甜:“可是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吃海底捞了。”

 

林彦俊的心理防线在撞上尤长靖那双星星一般的眼睛后全军溃败,趁着这桌人还没到齐,殷勤地把尤长靖钦点的整整两盘肉下入了红油滚烫的火锅里。

 

坐在遥远隔壁桌的我冷漠观望着此情此景,实在是越来越纳闷了。

 

 

03.

 

 

在心中环绕了两个月都无法消散的疑云被解开时,我撞破了尤长靖和林彦俊躲在无人的练习室里狂热接吻,实在让我老脸一红。

 

故事大概要从被大厂男孩们称呼为尤老师的尤长靖非常乐于帮助别人的这项光荣伟业开始。

 

节目的第二次公演中,尤长靖和林彦俊的室友陈立农被分在了同组,即将演唱孙燕姿的《我怀念的》。

 

我站在宿舍门口敲了敲门,门被打开后,见林彦俊一人待在宿舍里,问他尤长靖在不在时,他黑着一张脸说去琴房了。

 

林彦俊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假凶,出于职业素养,我并不打算去随意窥伺小男孩儿的心理活动,抛下一句“我去找他”就准备速速离开。

 

“等等……”

刚走出去两步,我听见小男孩儿好像叫住了我。

 

我转过身,只见他站在原地,有些欲言又止。

 

等待的时间不算太久,很快我听见他问:“姐姐,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JZ娱乐有期专访,他们决定邀请你和尤长靖一块儿。”

 

我见男孩闻言之后,漂亮的眸子垂了下来。

“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再直接过去接受采访,这样姐姐就不用再多跑一趟了。”

 

我在心里为林彦俊同学鼓了鼓掌,想着这小孩儿真懂事。

 

直到走到了琴房门口,我才发现我好像想简单了。

 

“农农。”

琴房的门没有关紧,尤长靖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刚刚有个叫阿发的男子,打电话给我,”

 

陈立农望着尤长靖,有些愣。

“……阿发?”

 

“对。”

尤长靖手里拿着歌词纸站在一边,憋着笑对坐在琴凳上的陈立农说:“……他说让我和你分手。”

 

“他们这是……在演情景剧吗?”

我正捂嘴大笑,突然感觉到身边飘来一阵寒气。

 

我转过身,发现林彦俊脑袋顶长出来了一朵庞大的乌云,他透过透明玻璃望进琴房,目光牢牢锁定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二人。

 

下一步,只见林彦俊抬手直接推开大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

 

“尤长靖,陈立农不是找你带他来琴房练习吗?你现在在干什么,要人家陪你一起玩是不是?”

 

尤长靖一脸懵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林彦俊,将手里的歌词放在了琴上:“啊?林彦俊你怎么来了,不是,我在带农农找感觉啊。”

 

我大胆猜测也许是尤长靖口中轻而易举唤出来的“农农”刺激到了林彦俊的神经,我站在琴房门口,眼看着林彦俊一把牵住尤长靖的手就要往外走:“等下有个媒体采访,你先跟我走。”

 

林彦俊自顾自地的拉着大脑还在处理信息的尤长靖走到琴房门口时,他又回过头,对着站在电子琴前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的小男孩说:“陈立农,你先自己练习吧,我带尤长靖先走了。”

 

而我,只能对着陈立农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专访结束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林彦俊问我今天还有没有其他的安排,我摇头说了句没有后,林彦俊便抓着尤长靖,要对方陪他去练习室排练《爱你》。

 

《爱你》这首歌是林彦俊的公演曲目,尤长靖本想拒绝,却发现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力道很大。

 

“欸……怎么啦?你不应该找陆定昊他们练习吗?找我干什么——”

拗不过林彦俊的尤长靖只能一边被人拽走,一边嘴里还在碎碎念,尾音拉的老长。

 

那天廊坊的夜晚空气很好,抬头就能望空中明月,低头就能思远方故乡。

大概是老了的原因,我没有年轻时候的适应能力那么强了,在廊坊的两个月来没几天是能让我睡得踏实的。

然而就是从这天开始,我发誓以后再怎么睡不着都一定不要再起夜了。

 

我裹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站在楼边听见了很微弱的音乐声响,我只是有些好奇,只是想知道是哪个小朋友这么刻苦认真,都快凌晨了居然还在练舞而已。

 

我刚好走到了练习室门边,那音乐在正要抵达副歌时戛然而止。

站定在门前我才想起来,这是歌曲《爱你》的旋律。

 

“林彦俊,你到底在气什么啦。”

我在听见尤长靖软糯的声音传出来时突然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接下来传入耳的是林彦俊有些沉闷的声线:“自己想。”

我没敢在迈步向前,只能从室内灯光的投射看见在外墙呈现出来的阴影轮廓。

 

尤长靖好像转了个身,再度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些小情绪,“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尤长靖。”

 

“啪”的一声,练习室里的灯光突然灭了,我以为是电路出了问题,正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上前去打断他们的对话,把他们赶回宿舍时,我却在门外紧急刹住了车,脚下已经无法迈出一步。

 

温柔月光从窗台倾泻而下,洒落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旖旎又浪漫。

 

林彦俊掰过尤长靖的身体,近乎粗鲁地将对方压在了练习室的镜子前,双唇毫不迟疑地吻了上去。

 

尤长靖好像挣扎了几下,却也只是几下而已,便将林彦俊的胡作非为默认了下来。

 

站着接吻似乎还不够火候,我眼看着林彦俊抱着尤长靖,把人推倒在了练习室的地面,两人滚作了一团,林彦俊欺身而上时唇齿精准撷取到了那两瓣柔软。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04.

 

 

三月底的廊坊变得冷清了很多, 淘汰赛制的残酷设定让越来越多的大厂男孩重新收拾行囊,离开了这里,奔向了新的旅程。

倒数第二期的节目录制后,大厂只剩下了二十名练习生。

 

尤长靖和林彦俊在C位之战的前一天晚上大吵了一架。

 

尤长靖一如既往的窜进了林彦俊的宿舍,面对林彦俊时负着手,少有的一本正经看起来颇有些宣战的意味:“林彦俊,我告诉你哦,这次我们是对手了,要公平竞争了。”

 

在偶练的这些时日里,尤长靖和林彦俊从来没有被分配在同一组正面对抗过。

原因之一是两个人所处的重心不同,原因之二是他们彼此都在刻意回避正面竞争。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现在,在这场长达四个月拉锯战的最后时刻,他们却选择了同一组。

 

林彦俊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语气里是浓浓的不耐烦:“尤长靖,你跑来我宿舍是特地告诉我这个的?”

 

“不然嘞,我是来通知你的,小心一点,不要佛了。”

林彦俊看起来也说不上来是哪里来的变扭,似乎心里早就窝了一团火,只需一根引线就能点燃。

 

 “尤长靖,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彦俊真正意义上的直接对尤长靖甩脸色。

 

尤长靖睁着一双大眼睛,似乎是觉得林彦俊的脾气来的有些毫无理由:“你突然这么咄咄逼人干嘛?”

 

林彦俊目光瞥向别处,没有再看尤长靖一眼。

“做好你自己那部分就够了,你不用特别来通知我这次有多残酷,我也不用你操心。”

 

尤长靖站在原地冷哼了一声:“行啊,林彦俊,那明天选C位我们见分晓。”

 

话刚说完,他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时,替林彦俊嘭的一声关上了宿舍门。

 

 

我是在一棵银杏树下找到尤长靖的,他坐在逐渐长出嫩芽的草地上,听到我在远处叫了他一声“尤长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像是生怕我发现一样,把脸深埋在了膝盖间。

 

我是实在沉不住气了才出来找尤长靖的。

他们这样突然吵架又突然冷战,让我这个做选管的简直猝不及防,不知如何是好,或许还是应该来劝劝和?

 

“这儿昨天刚下过雨,草地还没干呢,赶紧起来。”

我站定在他面前,着急忙慌地对他说道。

 

听到我的话,他赶紧从草地上一骨碌站了起来,还不忘了拍掉身上的草屑。

 

果然,尤长靖抬头时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脸上未干的泪痕也依稀可见。

 

 

我从全时买了一排养乐多,拆开塑料纸,我拿出其中一瓶,将锡纸剥开,递给了坐在长椅上的尤长靖。

 

“谢谢姐姐。”

尤长靖接过了我手里的养乐多,鼻音有些重,面对我时似乎还多带了份乖巧。

 

“你是故意想要刺激林彦俊?”

 

我坐在他的身边,抬起头,今天又是一个蓝天,天上还漂浮着几朵白云。

 

小男孩喝了一口养乐多,极小声的应了句“嗯”。

 

尤长靖曾说过林彦俊是他的墙。

 

这段时间林彦俊的生活过得不算太顺利,或许用煎熬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本就涉世未深的小男孩儿从未遇见过这么多的恶意,太多外界的压力将他裹进了自我怀疑的蚕茧之中,这道被揭开的伤口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愈合。

他外表看起来完全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是一样的日复一日的练习,保持最好的状态。尤长靖大概是最能明白他心里真实状态的人,毕竟他们相携而行,共同度过了太多个日夜。

 

表面越佯装若无其事,越是心里有事。

 

尤长靖是在担心他所能依靠的墙会倒下,他想让自己成为林彦俊足以支撑的墙,却选择了看起来有些笨拙极端的方式。

 

我也跟着拆开了一瓶养乐多,酸甜的乳酸菌味道从舌尖灌进胃里。

我说,要相信他啦。


他挠了挠头,对着我有些抱歉的甜笑了一下,说:“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我相信他的。”


男孩带着对另一方的果敢坚定,加重语气默默重复了一遍。


我从来都相信他。

 

这是我第一次和亲自带了几近四个月的练习生谈心。

我看尤长靖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决定撤退,却又被他说出口的一个问题给拦了下来。

 

“姐姐,我和林彦俊,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愣了愣,装作不知的发出了一声疑惑。

 

“一个月前,我在练习室门口捡到了一串手链,是姐姐的吧?我见你戴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给你。”

 

糟糕。

那天晚上我还庆幸脚下穿了双运动鞋,能在看到林彦俊重新吻上尤长靖的瞬间选择拔腿就跑。然而,回到住处时才发现右手手腕空空,男朋友在某一年的情人节送给我的手链不见了,我还在视讯里对着男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一番。

 

居然被尤长靖捡到了……

还是在练习室门口……

 

我抬起手,故作自然地顺了顺来廊坊前在某家黑心理发店烫枯了的头发,假笑着想要掩饰尴尬:“啊……哦……是吗……”

 

“我和他没有在一起,放心吧。”

 

听到尤长靖的话,我突然发现这信息量好像有些大。

 

都亲了还没在一起?!

都推倒了还没在一起?!

 

看样子我是真老了,想不明白现在小年轻的心思了。

 

于是,我几乎是不过脑子一般脱口而出:“为什么?”

 

尤长靖手里的养乐多似乎见了底,他把瓶子放在了一边,仰头望天时光线落在他的侧脸轮廓上,柔和温暖:“我其实胆子很小,可那天他吻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推开。第二天我们都很默契的闭口不提那场冲动,还是恢复了原样,还是好兄弟。如果要在一起的话,我和他的压力会更大吧,我会怕。”

 

我没有想到尤长靖在面对这些时,会有那么多的思虑。

 

其实他说这番话是很云淡风轻的,我心里却莫名漫过一阵闷疼。

尤长靖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无忧无虑、未被成人世俗所同化的小男孩,大厂里的所有练习生和工作人员都喜欢和他交朋友。

 

后来我无意间看到一行文字,才终于真正明白尤长靖。

那行字是这么写的:知世故而不世故,是最善良的成熟。

 

 

C位争夺战如期而至,林彦俊重整旗鼓,拿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在镜头前完美展现了自己的优势,在投票环节中,成功拿下了节目开播以来的最后一个C位。

 

他和尤长靖私底下却依然处于冷战之中。

我忍不住,还是把那天同尤长靖的对话告诉了林彦俊。

 

我帮了林彦俊一个忙,借由着工作需要,把尤长靖带进了一间空练习室后就离开了。

 

后来我听尤长靖说,那天林彦俊又吻了他一次,还对他说了很多很多话,有哪些话我记不太住了。

只有一句话至今依然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让我想为林彦俊点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赞。

 

练习室里,穿着白色卫衣的银发小男孩儿站在栗子小男孩儿面前,终于把埋藏已久的心意说出了口。


他说:“尤长靖,答应我,如果我们都能出道,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05.

 

 

我从喧闹的场馆中随汹涌人潮走出来,十月的北京昼夜温差大,我把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些,掏出手机解了锁屏。

 

“演唱会超级棒,我为你们骄傲,你们以后一定都会越来越好。”

 

发完消息后,我退出了微信,把手机重新装进包里,快步进了地铁站。

 

从五棵松顺利乘上地铁回到公寓时已经过了凌晨,听说女人在二十五岁之后身体机能将开始走下坡路,早已踏入奔四征程的我在嗓子已经干涩得不行的当下深刻体会到了。

 

目光撇过中午在楼下711买下还没来得及扔的盒饭,才想起今天忘了烧开水。

我打开冰箱,翻来覆去却只找出了一盒牛奶。

这盒牛奶好像是去年冬天买的,掉了墨的保质期显示它早在今年的四月六日就过了期。

 

四月六日啊。

真巧。

 

几分钟前过去的昨日是2019年10月6日,也是九位少年正式解散各奔东西的日子。

 

三天前,尤长靖托助理寄给了我一张演唱会门票,说希望我能去现场看看他们九人的最后一场演唱会。

 

百分九的最后一场巡演比较特殊,叫做告别演唱会,举办地和去年的Fan Meeting是同一个场地,颇有些想要怀念从前的意味。

 

音乐响起时,舞台上灯光耀眼,升降台将夺目的少年升上舞台,我坐在台下学着躁动的粉丝们挥舞起荧光棒,淹没在一整片热情的蔚蓝深海之中。

 

“大家好,我们是one,two,three,four,five,six,seven,eight,nine percent!”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演唱会了,我那一代喜欢的歌手该生娃的生了娃,该隐退的也都在逐渐淡出娱乐圈。

但所有演唱会带给我的感受却总能重合在一起。

像是一场绮丽的梦,跌进黑暗时是入梦,重返光明时是梦醒。

 

音符落下,少年退场,暖黄色的场灯在穹顶重新明亮起来,坐在我旁边的小姑娘已经泣不成声。

 

我想起去年和林彦俊的那一通电话被尤长靖接过时,出道后的尤长靖还是和从前一样,像林彦俊在某个采访中透露的那样,是个很细心的小孩。

会先关心我的近况,还会对我说,姐姐如果觉得累了,就回家看看家人。

 

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回家。

我在这座大都市不停更换着工作,想要寻个最后的落脚点,却好像一切都在事与愿违。

我不知道我还在执着些什么。

 

抬起颤抖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才发现掌心沾满了泪。

 

迈开腿三两步走到垃圾桶前,我将冰箱里的过期牛奶丢了进去,装满液体的利乐包装连同着在这座城市的获得与失去,砰地一声全部砸进了垃圾桶底部。

 

 

06.

 

 

我拖着登机箱,在几天后的机场偶遇了他们。

 

我和他们离得很远,只看到林彦俊和尤长靖二人在粉丝簇拥下的身影,看样子是要回原来的公司了。

 

尤长靖走在前面,却总会三步两回头的寻找林彦俊的身影,生怕对方没有跟上。

偶尔并肩时,两个小情侣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栗子男孩唇角上扬时会露出两颗洁白的小兔牙,顺毛男孩脸上的那对酒窝深深陷进皮肤里。

 

他们正当年少,怀揣满腔热血,真好。

我想。

 

机场广播响起了标准的播音腔,我拿起手里的登机牌,低头看了一眼航班号。

 

 

“限定期”是个美好又残缺的字眼,蛋糕店里总有美味的甜点上印着过时不候的“季节限定”,而我们每个人也都在经历一段又一段的限定期。

譬如说荡着秋千的童年,譬如说那时年少的青春,它们都无法永恒。

 

成长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更是无人能逃脱的宿命。

我不知道他们九人是否还有机会重逢,更不知道林彦俊和尤长靖能否携手走到最后。

 

我只知道,牛奶会过期,玫瑰会枯萎,红豆会腐朽。

追梦少年则被镜头定格,被目光见证,被岁月留住,在记忆里永远鲜活。

 

每一场相遇都有保鲜期,可谁能说向昨日告别就一定伤感。

 

红日即将升起,少年终将长大,他们会一路远航,星途璀璨。

 

 

-end-


下一棒 @鸽了 (2pm 釜底抽薪) 

期待鸽子老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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